稻熟时节

稻子熟了，田野便换了一副颜色。先前的青翠欲滴，如今却是一派金黄，远望去，竟如铺了一地的金箔，在秋阳下熠熠生光。稻穗低垂，粒粒饱满，想是已经灌足了浆，只待农人挥镰了。

乡间的路，向来是土路，车子驶过，便扬起一阵黄尘。我走在田埂上，稻香扑鼻，那是一种混合了泥土、水和植物成熟气息的独特味道。农人们早已在田间忙碌，佝偻着背，手持镰刀，一束一束地割着稻子。他们的脸上淌着汗，却分明带着笑意。这也难怪，辛苦了大半年，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，谁能不欢喜呢?

记得小时候，稻熟时节便是村里最热闹的时候。大人们天不亮就下地，小孩子们则被派去送饭送水。我们赤着脚，在田埂上飞跑，一不小心就会滑进水田里，弄得满身泥浆。大人们见了，也不恼，反而哈哈大笑起来。那时的阳光似乎没有现在这般毒辣，稻穗也没有现在这般沉重，就连人们的笑声，也仿佛比现在响亮得多。

而今再来看时，收割机已经代替了大部分的人力。机器轰鸣着在田间来回，所到之处，稻秆纷纷倒下，稻粒则被吞进机器的“肚子”里。效率自然是提高了，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。或许是少了那种集体劳作的热闹，或许是少了镰刀割稻的“唰唰”声，又或许是少了孩子们在田埂上追逐嬉戏的身影。

稻谷收完后，便要晒谷了。村里的晒谷场上，铺满了金黄的稻谷。老人们在旁边守着，不时用耙子翻动，让每一粒稻谷都能享受到阳光的沐浴。他们时而抬头看天，担心着会不会突然下雨。若是看到天边有乌云聚集，便会急忙唤人来收谷。这时候，整个村子的人都动起来了，拿扫帚的，扛麻袋的，推板车的，好不热闹。雨来得快，人动作得更快，往往在雨点落下之前，就已经把稻谷收得差不多了。

稻谷晒干后，便要入仓了。我见过我家的谷仓，那是一个阴暗而凉爽的地方。父亲将一袋袋稻谷搬进去，整齐地堆叠起来。他用手抓了一把稻谷，放在掌心仔细端详，然后满足地叹了口气。这一年的辛苦，总算没有白费。来年的口粮，有了着落。

傍晚时分，村子里炊烟袅袅。新米煮的饭，香气格外诱人。饭桌上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，谈论着今年的收成，计划着来年的耕种。窗外的稻田，只剩下短短的稻茬，静静地等待着下一轮的轮回。